【杜方】河流如血（16）黑帮卧底au
（16）
孙朝忠打完一个电话，收起手机，抬头看了一眼，他已经走到巷子口。可就在这时，身后有人喊：“站住！不许动！”
他站定，慢慢回身，借着昏黄的路灯，看到方孟韦持枪的身影。
他知道作为监控者的方孟韦能发现自己，但没想到如此之快。他的心情很复杂，他不希望发现他的那个人是方孟韦，可是如果真的被捕，他又宁愿由方孟韦亲自执行。
“举起手来！”方孟韦厉声吼道，孙朝忠慢慢地举起手，方孟韦仍然用枪指着他，谨慎地靠近。
“孟韦，”孙朝忠说，“你还是快走吧，不然，你会有危险。”“少废话！”方孟韦喝道，用空着的那只手从他身上摸出一把枪，朝身后的方向扬一扬说，“跟我回去。”
他们都站在巷子口，旁边是一条僻静的街道，远远驶来一辆汽车。孙朝忠看了汽车一眼，那车是来接他的，他刚刚打电话求救，组织就近派车来接应。
方孟韦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，汽车突然加大油门，朝着他们冲了过来。
方孟韦猛地扑向孙朝忠，孙朝忠被他撞倒在地，车尖啸着从他身边驰过。他听见砰得一声响，重物落地的声音，他慌张地爬起身，见方孟韦倒在不远处。
“孟韦！”他吼叫，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把方孟韦抱进怀里，方孟韦闭着眼睛，头上渗出鲜血。车子已经停住，三个人提枪下车，枪口指向方孟韦。
“别杀他！”孙朝忠拼了命地叫，“他是方孟敖的弟弟！他可以做人质！”三个人互相看了看，其中一个人说：“带他上车。”
孙朝忠抱着方孟韦坐进后座，正要关车门，突然从巷子里发出一颗子弹，啪！——正打在车门上，然后，啪啪啪啪！——
车上的人迅速关门，一踩油门，疾驰而去。孙朝忠扭回头，从后车窗里看到杜见锋追车的身影越来越小，在一个弯道后消失不见。
方孟敖接到方孟韦的电话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，他从办公室飞奔出来，大厅里全是人，马汉山的尸体躺在地上，别的罪犯被武警战士围在一起。方孟敖什么也顾不上，大声吼道：“杜见锋！”
杜见锋正蹲在角落里四下偷看，希望能看到方孟韦，方孟敖这一声吼把他吓了一跳，他和方孟敖目光一对，脑袋就嗡得一声。
坏了！他想，孟韦！
他从地上跳了起来，方孟敖过来给他打开手铐，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塞给他一把枪对着他说：“后街，快！”
杜见锋一句话不说，推开旁边的人就冲了出去，季白立刻反应过来，说了一声：“我去帮忙！”抄起枪跟着跑出去。方孟敖喘着粗气，现在这里一片混乱，他得在这里主持大局，他希望杜见锋能把弟弟安安全全地带回来。
如果他不能，就没人能。
杜见锋拼了命地跑，远远地看见孙朝忠抱着方孟韦上车，他的眼睛都红了。他一边跑一边开枪，子弹打在车上，咻咻作响，在夜幕下闪着白光。可是毫无用处，车子疾驰而去。
他跟着车跑，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，方孟韦就在前面的车上，他很可能受伤了，他得去救他，他必须去救他！
他不知跑了多久，直到耗尽体力，一个跟头摔倒在地。他眼前发黑，嗓子眼里腥甜，他挣扎着爬起来，腿抖得站不起来。
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追上他，把他从地上拉起来。“别追了！”季白对着他的耳朵大吼，“我已经给方队打了电话，让他用全城的监控追踪！”
杜见锋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地站着，眼睛死死盯着前面——车早已不见踪影。
车子是有意避开监控走的，他们没有找到任何线索。
那一瞬间的匆匆一瞥，是杜见锋最后一次见到方孟韦。
马汉山的帮派被一网打尽，杜见锋恢复了身份，上级对他进行了表彰，并且为了保障他的安全，准备把他调到别的城市任刑警队长，他拒绝了。
经方孟敖同意，他住进方孟韦的房子。他还是第一次来，方孟韦书桌上的电脑还是待机状态，红灯寂寞地闪烁着。旁边丢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，规规矩矩地夹着书签。
杜见锋什么都不动，方孟韦的电脑，书，水杯，毛巾，牙刷牙缸，他一寸位置也没有移动过，这样的话，就仿佛还留着方孟韦的气息，就仿佛方孟韦还住在这里。
杜见锋看到了相框里夹着的他的照片，那是一张证件照，他学生证上的，方孟韦只找到了这一张，这么多年一直留着。
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，杜见锋终于崩溃了。
他一直强撑着，汇报任务，协助方孟敖完成缉捕马汉山团伙的后续工作，他一直强撑着没有倒下，他看得出方孟敖也是。
方孟敖因为立功被升为局长，由于刑警队长没有合适人选，他仍然兼任旧职。他每天忙忙碌碌，表面看起来一切如常，就是仿佛突然之间老了十岁。
没人敢在方孟敖面前提方孟韦，更没人敢在杜见锋面前提——八卦消息总是传的很快，人们知道杜见锋的身份后很快就知道了他和方孟韦的关系。
杜见锋挺了这么多天，终于在见到方孟韦珍藏的自己的照片后崩溃了。
他把相框贴在心口上哭，他坐在地板上，哭得仿佛要把心呕出来。
他等了这么久，方孟韦也等了这么久，长夜终于结束，黎明来临，然后，他失去了方孟韦。
他曾经主动放手过，虽然方孟韦是他的心，是他的命，可是只要知道方孟韦平安地生活在阳光下，他就算陷入最深的泥淖也安之若素。
可是他承受不了这个，方孟韦落在敌人手里，生死未卜。
他睡不好觉，他天天做噩梦，他梦见他的孟韦被伤害，被折磨，他浑身是血，绝望地向他伸出手说：“见锋，救救我……”
梦里，他疯了一样想要扑过去抱住他，可是他过不去，有什么东西阻止他，他眼睁睁看着方孟韦离他越来越远。
他拼了命地叫着“孟韦孟韦！”，从梦里哭醒，然后神经质地从枕头下摸出手枪将子弹上膛，抱着枪坐到天亮。
只有一次，他梦到方孟韦死了。
醒来之后，他没有哭，就只是静静地坐着。
是的，是有这个可能，方孟韦可能已经死了。毕竟，他落入了最神秘最残酷的势力手中。
杜见锋第一次强迫自己面对这件事——如果方孟韦真的死了。
他从枕下摸出手枪，然后打开保险，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。
方孟韦曾说他比任何人都坚强，其实不是的，他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。对工作，他已经尽到责任，过去那些年，他没有一天为自己活过，现在，他为什么不可以为自己活一次呢？
他太累了，他没有故事里的英雄那么崇高那么伟大，方孟韦带走了他全部的热情和生命力，如果方孟韦死了，他就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力气。
冰冷的铁器顶着皮肤，他反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，他太容易下这样一个决心——如果方孟韦死了，他就从从容容地去陪他。
那晚之后，他的心反倒安定下来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，他什么都不怕。
他自愿接替了方孟韦的工作，每天整理资料，抓住一切机会寻找线索。
马汉山的心腹说，那个组织叫做铁血会，老大极为神秘，手眼通天，无所不能。听说他们和国际犯罪集团有密切关系，毒品、军火，什么赚钱做什么，权势之大无法想象。
但是，马汉山垮台之后，他们突然音讯全无，仿佛一夜之间人间蒸发，又或者他们放弃了整个城市。
杜见锋和方孟敖商量之后，把手头资料发送给附近城市的兄弟单位，希望他们能找到线索。
时间一天天，一月月过去了，无论方孟韦还是铁血会都毫无消息。杜见锋扳着指头数日子，距离他最后一次见到方孟韦，已经过了一年三个月零八天。
他终于可以平静地正视相框里方孟韦沉静的脸，他给自己定了一个死限，如果到了他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，他就先走一步。
他不怕承认自己的懦弱，他只是一个小人物，他只想要一点小小的幸福，如果命运连这一点也不肯施予他，那他为什么还要遵从命运的安排？
然而，就在这一天，他在网上接收到季白发给他的一张照片。
“这是我们的偶然发现。”季白在邮件里这样说，“我们本来是去追踪一个毒贩，结果在监控画面上我发现了角落里的一个人，我不太确定，但是有七八成把握吧，你看看像谁？”
照片是监控截屏，比较模糊，画面上明显是一个夜店，右下角有一个黑衣服的人正对着镜头。
杜见锋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——
方孟韦！
ps：
其实本来我打算写小方受伤被抓走，坏人设陷阱骗老杜来救他，很多细节都想好了，但是等写到小方受伤，顺手写到头部受伤，突然豁然开朗——借此失忆多好啊！
然后画风就全变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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